空之森

古今中外從不缺乏關於生命的辭言，有歌頌的也有貶低的，但最多的怕還是省思類的吧，包括牛頓包括愛因斯坦，甚至連前陣子剛過世的黑洞學家都曾說出「不管人生看起來多糟，總有些你可以做、你可以成功的事。活著就有希望。」這樣宏偉的話來。莫不是那個黑色的洞裡有著生物繁衍，代代生生不息？

我不知道。

十月的天空是一片沉沉的灰，尖利的風夾著一點點細細的雨絲嘶吼著吹過。聽說這裡終年都是陽光普照的，像這樣雨將落未落的情況實屬幾年才難得一見，然後如此剛好被我碰上。

這樣的天氣，我想我永遠都沒有辦法習慣。

我坐在候車椅上，看著大量的人群如潮水般湧入，這個天氣可能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每個人都神色急促匆匆往出口匯流，沒有人願意停留在這裡那怕多一秒鐘。於是站在我身旁的街頭藝人孤寂的吹出最後一秒鐘的音符，表情黯然地開始收拾東西。

我走過去在他的打賞箱裡塞進一張鈔票，在他驚訝又感激的眼神裡忽然想起了那張笑臉。

原來夏天還沒有離我遠去嗎？我一直以為我已經把對他的所有感情遺留在那個時刻，一般來說為了紀念那輝煌的瞬間我應該掉幾滴眼淚以供悼念的，但很奇怪的我沒有，我只是張著嘴表情愚蠢，把他從頭打量到腳再從腳打量到頭，越過他鬆鬆蜷著的右手、掠過在這個熱得要死的夏天仍被長褲包裹的密密實實的腿，最終停駐在他淡定的臉上。

他安靜地看著我，頭微微偏了偏彷彿想說什麼，也可能是在等我說什麼，但其實他已經把所有能講的都講完了。

他說：「我有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什麼時候！你們班的嗎？這些話我也理所當然地問過了，我們互相對看著，都試圖在彼此的眼裡讀懂一點訊息。

──為什麼你會這麼冷靜？我很想這麼說，但他那副沉靜的表情硌得我心口發疼，我嘗試張了張嘴，終究用力地閉上了。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他當時也跟我一樣只是盡力的把那些洶湧澎湃的心情掩藏在身體的最深處，只讓一些平靜過分到無關痛癢的句子掉出他的嘴巴。如果那時我問出了口，是不是就會像瑪莉歐撞上「？」時吐出的道具一樣稀有的情緒迸出他的外表呢？

愈是這麼想就有愈多畫面湧出來，被陽光鍍金的他、站在那裡安靜的他、偶爾像孩子般放聲大笑的他。

「下一站，……高中，下車請按鈴……」

永遠不會忘記的回憶還有那一天，每天都一起走的路今天似乎卻不太一樣，我落在他半步身後偷偷用眼角睨過去，看他比平時更加僵硬的臉，還有卡在書包縫隙的手。

「……聖誕快樂。」他的步伐加快了，那雙比一般人要長得多的腿急速地帶著身體向前走，留我一個人在原地抱著禮物笑得像個笨蛋。

我伸手按下了下車鈴，在方向燈的嘀嘀聲中將手中的筆記本闔上，慢慢踩下階梯。

古今中外從不缺乏關於生命的辭言，在數量最多的省思類中又以探討意義的佔最大比重。我沒有辦法像詩人們歌泣著感情，我只能抱緊那個曾經佔走我一整個夏天的少年給我的禮物微微牽起嘴角，懷念我在那一個夏天裡的意義。

十七歲的夏天。

夏雨幕後：

呀，最近天氣真的好熱，熱到我都不想動筆了(爛理由)這次的故事呢，是真人真事改編(笑)經歷了告白失敗的我把這篇文章寫出來是為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忽然翻到這篇文章的開頭(對沒錯這開頭本來不是寫給這個的)，然後靈感就突然大爆發了，寫的那麼專注那麼暢快的感覺已經好久沒有過的說(笑)本來看我的手稿想說足足四大頁應該至少有2000字以上吧，結果實際打出來只有1100多，是我的字太大了嗎？@─@

總之呢，我很喜歡這次的故事，要是能讓你們也喜歡上就太好了。

這是一個，關於我十七歲夏天的故事。